深紫色的藤蔓丛在沙风中扭曲着，老太太倒在沙丘的阴影里，脚踝被荆棘刺穿的地方已经凝固成了暗红色的血痂。


    奚仲苍嗅到血腥味时，夕阳正泛着橙红血色，一旁的奚郧辰被吓得抱头颤抖，耳边传来了罗倩的抽泣声。


    他握着不算锋利的钢刀冲进荆棘丛，那些长满倒刺的枝条突然抽搐起来，像是被割破血管的活物，断口处喷出粘稠的紫色汁液。


    “妈！”钢刀砍在荆棘主干上迸出火星，奚爸看见母亲花白的头发垂在荆棘编织的囚笼里。


    那些扎进她颈动脉的尖刺正在有节奏地鼓动，整个人如同被抽空的血袋，只有手腕上那串珊瑚珠子在沙地上投下细碎的红影。


    奚爸最终也没能救下老太太，吸血藤蔓就这般将她吸食殆尽。


    “快…走…… ”囚笼里传来气若游丝的呢喃，这是老太太生前说的最后一句话。


    钢刀砍在母亲颈边的荆棘上时，奚仲苍尝到了喉头的铁锈味。那些刺入动脉的藤蔓突然爆裂，喷出的血雾里混着细小的紫色孢子。


    老妇人瘫软的身体像被抽去线的木偶，额角的皱纹里还沾着丝丝干涸的血色。


    剧痛从左脚传来，但奚仲苍抱着母亲尚有余温的尸体，顾不上其他的。


    荆棘穿透衣物扎进小腿，他清晰地感觉到那些带倒刺的茎秆在肌肉里旋转，如同钻入苹果的蛆虫般欢快地扭动。


    痛，深入骨髓的痛。


    荆棘的神经毒素像融化的铅水在血管里奔流，左下肢的知觉逐渐被吞噬，周围的荆棘似是闻到了血味，突然扭曲着漫延至此处。


    钢刀砍进膝盖时发出的声响，比奚爸想象中要沉闷得多。第一刀只切开了肌腱，暗红色的血喷在沙地上，立刻被贪婪的荆棘根须吸吮殆尽。


    为了保命，他不得不亲手斩断了自己左边的小腿……


    这便是奚曦阿奶死去的全过程，以及奚爸左腿下方空空如也的根本原因。


    至于右腿的重伤，那是在隧道中躲避巨鼠时落下的，自那以后，原本依靠拐杖而行的奚爸便彻底失去了行走能力。


    没有轮椅，他只能用手头仅有的生存点在公屏上换了个破旧的购物车，如此这般将就度日。


    楚知琴眼角的泪水缓缓流下，她背过身去，刻意隐藏自己的狼狈。


    奚曦与阿奶聚少离多，但也不是没感情，心里自然十分沉重，但更多的是对这整件事的暗中揣测。


    其一，如此恶劣之环境中，阿奶为何下车，下车后又为何会误入荆棘丛中？


    其二，小叔家三人竟皆未能照拂好阿奶，且事发后为最大受益者，委实可疑。


    “你说的这些，我都想过。”奚仲苍眉头紧蹙，“他们给我的回答是，你阿奶当时要小解，所以只有你婶婶一人陪同，谁知一阵沙浪袭来，没站稳滚到了荆棘旁边，刚站起就被藤蔓硬生生拖进了荆棘丛里。”


    理由充分，逻辑完整，看似确实有可能。


    但奚曦摩挲了一下手指，摇了摇头：“不对。”


    “就算去小解，按理来说也会选择安全地段，不可能去离荆棘丛很近的地方。”


    “再者，沙漠里要想‘滚’，就必须得在沙丘这种高处。”奚曦回忆起沙漠求生中每日扛着滑板四处滑沙的经历，十分肯定地说道。


    楚知琴这会儿也回过神来：“是啊，解决生理问题大多都是找背阴低矮处，怎么可能会去太阳直晒的沙丘上方便？”


    “而且你描述的这个深紫色吸血荆棘我见过。” 奚曦清楚地记得，她曾在那片荒芜的沙漠中，从吸血荆棘里艰难地拖出了一只已被吸食殆尽的骆驼。


    甚至连后来清理骆驼肉，为奥拉制作猫罐头的每一个细节，都历历在目。


    “那个紫色的吸血荆棘确实会因血味而蠕动，但并没有像镜柳那样拖拉人、伸长枝条的本事。”奚曦格外笃定地说道。


    如此推论，小叔一家百分之百在说谎。至于他们为何要借“荆”杀人，便不言而喻了。


    奚爸与奚妈陷入了沉默之中，只觉得世间薄凉。楚知琴看着奚仲苍空荡荡的左小腿，再一次哽咽了起来。


    “无论如何……爸，你先好好养身体，其余的事先别操心了！一步步来。”奚曦站起身来，从柜橱里取出了一套崭新的洗漱用具，交予了老妈。


    楚知琴点点头，便推着奚爸进了盥洗室。


    “抱歉，我家傻逼亲戚又恶心人了，耽误你们时间了。”奚曦长舒一口气，给程旭、柳允妍发送了私信，紧接着找出了一些奚妈亲手制作的各类豆制品，作为礼物送了过去，以表谢意。


    柳允妍似乎正在开车，没有及时回复消息，程旭倒是秒回了奚曦一个笑脸，随后打来了光幕连线。


    连线那头，程妈催促着程爸先停车再替换驾驶，程旭走远了一些开始讲述起之前催促大家离开的缘由。


    “大和护卫队？”奚曦不由得皱起眉头，复述了一遍这个从未听说过的名词。


    据程旭所言，这次的服务器合并，合进来了一个不得了的岛国民间组织——大和护卫队。


    该组织名为“护卫队”，但在它服华人口中名声似乎并不怎样，正所谓“有小礼而无大义”，打着正义的名头，实则做着阴暗利己的事。


    “公屏上都闹翻天了！”程旭有模有样地和奚曦说起了细节，“我当时就这么随便翻了几下，就看到有个岛国人发了一张照片，好家伙，你猜咋滴！？他们就在断桥处，距离咱们那岛屿近得很！”


    程旭接着说着：“我估摸着他们指不定也有你那张逃生路线图！人多势众，万一起了歹念，就咱们这区区几人肯定不是对手！”


    “而且他们手上有个很玄乎的文化之遗……据说，能反煞！”程旭突然降低了嗓音，小心翼翼地说道。


    “反煞？”这是又是啥玩意？奚曦一边调整着中控屏中自动驾驶路线，一边略有迟疑地反问道。


    “对，之前2190服有个阿三哥在游戏里搞种姓制度，杀了好些人，结果他与大和护卫队里的人短短交流了几句后，便提刀自戕了！那会儿大伙都说是他身上煞气太重，被‘反煞’杀死了！”


    “所以，刚刚你在便利店捆那几个傻叉……傻亲戚时，我害怕你动手后散发的煞气会把他们引来！毕竟那文化之遗是真的有点吓人，可不能小看……”


    文化之遗？奚曦心中一动，她不由得联想起之前的游戏提示——获得任意六件套＜文化之遗＞可得到额外加成。


    莫非这个异常逆天的技能“反煞”就是额外加成的其中一种形式？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