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个老贼，指的是刚刚被杀不久的安国公。


    姚夫人曾是投奔远亲的孤女，在嫁给姚大人之前，也曾让不少人心中暗生涟漪。


    而安国公，就是其中之一。


    安国公当时已经有妻有子，他即便有两分心动，也只是想着将对方纳为妾室。


    在他看来，一个身世不明的孤女，能够进入国公府有个名份，已经是他情深义重了。


    不过到最后，姚夫人并没有选择那些出身较高的追求者，而是选了对她一心一意的姚大人。


    当初名满京城的美人，安安稳稳的与丈夫过着小日子，之前的一切似乎都被掩埋在了岁月中。


    但是，在姚家出事之后，窈娘发现当初那些人并没有完全死心。


    姚夫人虽然已经人到中年，但一身风姿更胜往昔，她的女儿也是世间少有的绝色。


    “若非他对母亲心怀不轨，母亲……母亲又怎么会自尽在天牢？”


    窈娘咬着嘴唇，感受到嘴里的血腥味，眼中含泪。


    虽然她的父亲身上背负着罪名，但她的母亲本来是可以活下来的，她不必落得父母双亡。


    即便活下来也遭受种种屈辱，窈娘也希望母亲能够留在自己身边，母亲也一定是愿意的。


    安国公在当时是案件的审理者之一，是他将罪名安在了父亲身上。


    也是他，逼迫母亲，让母亲自尽。


    虽然没有看到当时的情况，但窈娘相信，这一定是真相，安国公才是罪魁祸首。


    等她被安况延买下来之后，窈娘就更相信自己的判断了。


    一定是安国公对母亲余情未了，才让儿子将她买下来。


    安国公府真让人恶心！


    就在窈娘表达自己对安国公府的憎恨时，安晴脸上的表情也一点一点的冷了下来。


    等窈娘注意到的时候，她就看到了一张仿佛被万年冰雪覆盖的面容。


    窈娘有些不理解，安晴应该同情她，应该厌恶安国公府的罪恶。


    为什么……


    “所以，你才将自己的女儿送进了安国公府。”


    “你和安况延说的理由，应该是希望自己的女儿能生活在国公府，而不是跟在一个罪人的身边。”


    “可是，你都以为安国公心怀不轨，意图叵测，你到底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思，看着那个和你的母亲有着八九分相似的女儿，留在国公府呢？”


    安晴的声音并不大，但却带着难以忽视的寒意，仿佛极北冰川上吹过的寒风。


    窈娘不再说话，脸上的表情迅速消退，眼神也有些木然。


    窈娘当时到底抱着怎么的想法，她即便不愿意说，其实自己心里也是非常清楚的。


    她是怀着恶意，将那个孩子送去安国公府的。


    窈娘希望安国公能够暴露出自己丑恶的嘴脸，至于那个孩子会遭受什么，窈娘不在乎。


    那是她生下来的孩子，即便让那个孩子去死，也不过是让她报了生恩。


    更何况，这个孩子身上有一半姚家的血脉，她自然要为复仇不惜代价，付出一切。


    听说女儿被定了人家的时候，窈娘还是有些失望的，她生下这个女儿，不是为了让她嫁人的。


    不过，之后发生的事情，是意料之外的惊喜。


    也让窈娘看到了给姚家报仇，甚至是还给姚家清白的希望。


    原身被册封为宸妃的旨意传出来的时候，窈娘已经在设想报仇之后的事情了。


    仇是一定要报的，姚家的清白也是一定要有的。


    等到事情了结之后，她就要去找找姚家还有没有旁支的人留下来，不能让父母死后没有祭祀。


    不过原身一定要是安家的女儿，姚家是书香门第，清贵之家，不能出现这么个以美色侍人的妖妃。


    窈娘自己设想了未来，但不管是原身还是现在的安晴，都不打算配合她。


    比起不知情的原身，安晴既然知道了这背后的事情，那就更不能放过姚家了。


    即便人都死了，安晴也要帮着把姚家的事迹流传出去。


    而且，安晴一定会让人将着重点放在姚家人的愚蠢上，她可以让整个天下的人都知道，有这么蠢的官员葬送了朝廷大军。


    他的骂名会回荡在世间，这也算是一种另类的名留青史吧。


    唯独有一点可惜，安国公府也狠狠的得罪了原身和安晴，不然安晴不介意放过窈娘的仇人一下。


    至于窈娘说出来的那些话，只能说是她遭逢巨变，大受打击之下的幻想了。


    即便没有用手段去问，结合手上的卷宗，安晴也能断定，窈娘刚刚说的那些大都是她自己的幻想。


    安国公也不是个好东西，两面三刀、心狠手辣、寡廉鲜耻都是对他非常贴切的形容。


    但是，恶人不代表没脑子。


    在他汲汲营营的争权夺利，想要让安国公府更上一层的时候，安国公不至于在天牢动被看押的囚犯。


    而且，这个囚犯还是已经明确了雎族身份的奸细。


    在大军新败，朝野上下与雎族有着深仇大恨的情况下，安国公没有那么不理智。


    自己的亲生子嗣，都可以作为换取利益的筹码，轻易的抛出去，安国公不会为了一个雎族奸细给自己添麻烦的，奸细再美都不行。


    而且，当时查的是泄露朝廷机密，导致大军惨败的凶手，审理者也不止安国公一个人。


    先帝为了平衡，三个审理者来自三个派系，而且互相之间都有不小的矛盾。


    安国公要是真按窈娘想的那样做，那可就是给政敌送把柄的。


    不过，不甘受辱是真的，自尽也是真的。


    这样的世界，被关入天牢的女子，尤其是像姚夫人那般美貌的女子，会遭遇什么可想而知。


    即便狱卒没那么大胆，敢动这种被特别关注的重犯，但绣衣卫的审讯手段，也不会友善。


    除此之外，对姚夫人而言，大概还有愧疚。


    抛弃了自己的身份和责任，背叛了自己出身的雎族，换来一场长达十多年的美梦。


    可美梦也会变成噩梦。


    丈夫救下的人，是她背叛之前的青梅竹马，这是姚夫人从未想到的事情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