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扑通……”


    树丛中，土坟前的石碑被推倒，露出一个黑洞洞的土坑。


    一个满脸泥灰的女子谨慎地从坑中探出了脑袋。


    她警惕了许久，四周丛林中除了鸟雀和小兽的嘈杂外，并没有任何异常。


    “这便，出城了？”妮妮满脸不可思议。


    与想象中不同，通道中没有危险，出口也没有危险。


    穿过黑暗狭窄的通道，她果真来到了城外。


    这与她想象中坎坷波折的经历，完全不同。


    “肯定有不对的地方，不可能这般轻松！”妮妮不敢有任何放松。


    她蹑手蹑脚从土坟中爬出，又将那块石碑扶正，并刻意留下了记号。


    然后，她隐身在树丛深处，一步一步小心往树林外的繁华喧闹接近。


    紧紧包围阳城的，是数个卫星城，每一个都热闹非凡。


    妮妮靠近的，正是其中最大的一个。


    还没等完全靠近，城中的喧闹就已经传入耳中。


    这些卫星城并没有城墙，也没有人审查，可以自由进出。


    服装和模样更是无人在意，妮妮清楚看到有数个如她一般穿着破烂，还满脸泥垢的人进出城内。


    这些人不仅没有受到任何刁难，甚至连刻意的鄙夷也没有出现。


    “怪怪的，异鬼对奇装异服和行事诡异的人，竟然这么包容的吗？”妮妮在心中嘀咕了一声，故作坦然和轻松，迈步走进了城中。


    城中果然热闹，好吃好玩的也很多，就是……多少有些乱糟糟。


    卖包子卖卤肉的老板，买卖全凭性情，有人要一个称一两，他直接塞了一麻袋，切了半条兽腿。


    一言不合，他又揍起了顾客。


    当然，碰到硬茬顾客的时候，顾客抢走了他所有卤肉，并将他揍了一顿。


    只是，哪怕被抢走了一切行当，又被揍了一顿，他也不怎么生气。


    恢复过来后，他干脆坐在地上当起了乞丐。


    乞丐当腻了，他又盯上街上的女子，钻进了巷弄。


    女子故作矜持，连连挣扎，引来一些看热闹的观众后，她却又放弃挣扎，在商贩的身子下娇喘和流泪不止。


    本以为她是受了委屈，但当商贩提裤子起身后，她又不乐意地大骂商贩没有操守，草草了事，令她无法尽兴。


    妮妮捂着发烫的，不敢再看。


    异鬼的城市，光怪陆离到跌破了她的三观。


    在这里，尽是性情的解放，只要不杀人，你几乎可以为所欲为。


    吃饭不给钱，还可以连抢带拿，看到有心动的女人，想睡便去睡。


    有实力，你便可以肆意妄为。


    没实力，也不过是挨一顿揍，或者受到一些其他凌辱，事情也便过去了。


    “太疯癫了。”妮妮简直看花了眼。


    她不确定其他异鬼的城市是什么样子，但就这座城市来说，已经疯癫到不堪入目。


    倒也不是所有人都在放纵性情，也有一群满脸讪笑的胆怯之人，像奴仆一样打扫街道和收拾烂摊子。


    至于他们是人类，还是有异鬼伪装，妮妮也有些分不清。


    逛了大半个城区后，她将目光盯上了一个酒肆和一个肉铺。


    她想为李蹊叔抢上几坛好酒，为鹿淼姐姐带去一些肉食菜肴。


    然后，她再杀上几个异鬼，逃入城中。


    即便她因此被关押在地牢中一个月，她也认了。


    正当她准备行动时，一个身材瘦削的乞丐，爬到了她面前。


    “姑娘行行好，让我吃了你吧？”身材瘦削单薄的乞丐抬起头，露出满是污垢的脸庞，还有白森森的洁白牙齿。


    城中最高的楼阁中，身穿儒衫的赵琦玉，坐在几案前轻饮茶汤。


    但他的视线并未在茶汤中，而是直勾勾盯着不远处的城池，还有那棵覆盖了半个城区的参天巨树。


    坐在他身侧的人，身穿太守官袍，竟是之前的洛阳太守陈怀安。


    陈怀安见赵琦玉放下玉杯，赶忙提壶斟茶。


    “公子，不过是一个小小的阳城罢了，早就已经任由咱们摆布，您又何必常常来此观望。”陈怀安问出了他心中的不解。


    洛阳、宛城、阳翟，这三郡之地，现在统一汇聚到阳城的卫星城进行打理。


    这三郡在之前的数次争斗中，受损最为严重。不仅丢了鬼母之眼，还死掉大量圈养的人口。


    按照最初的打算，异鬼一族是想将阳城堵死在城中，令其不攻自破。


    哪料阳城竟然顽强生存了下来，异鬼军队在城外的驻扎地，也很快衍生成了卫星城。


    再后来，周围三郡之地新生代的异鬼，全部送到卫星城取代军队，卫星城便越来越壮大，一举成为周围三郡的头脑。


    “阳城，我想亲眼看着它覆灭，亲眼看着它倒塌，亲眼看着那棵七星树枯死！”赵琦玉的声音满是恶意。


    这座极具陈恕色彩的城池，他恨不得亲手将其推翻覆灭。


    但，张良在城中，他不敢。


    他便只能用蚕食渗透的方法，一点一点将阳城吞噬殆尽。


    “快了，不出几年阳城便尽是咱们的人，而且他们还不自知。”陈怀安懂事地将玉杯奉上。


    “对，就是让他们不自知！”赵琦玉脸上的凶狠溢于言表：“他们自以为坚守下来了阳城，实则全是咱们的人。”


    “想到他们发现此事时的表情，我心中就满是期待感，日子也多了几分快意。”


    陈怀安满脸奉承笑道：“到时，咱们为他们举办一个揭晓谜底的仪式，让所有人都去看他们那不敢置信的表情。”


    “对，正是如此！”赵琦玉将玉杯中的温热茶汤一饮而尽，豪迈似在饮一杯烈酒。


    街道上，妮妮望着突然拦在身前的乞丐，吓了一个激灵。


    “我……我不好吃的。”妮妮的声音满是颤音。


    她的修为并不弱，但她根本察觉不到这个乞丐的修为深沉，只感觉眼前的好似一头洪荒凶兽，又好似汪洋大海。


    “好不好吃，我尝一口就知道了。”身材单薄的乞丐阴森森笑着，冲着妮妮露出森森白牙。


    妮妮惊得就要召出神兵对战，在关键时刻却突然被人按下了手臂。


    “又一个高手！”妮妮心中大乱。


    她惊恐转身，脸上的惊恐却慢慢变得古怪起来。


    而后，那惊恐烟消云散，化作了怎么都按捺不住的欣喜。